秦封泥：泥坨坨里藏着千年秘密

秦封泥及拓片《右丞相印》 秦封泥拓片《章台》 秦封泥及拓片《咸阳丞印》 秦封泥拓片《咸阳》 汉画像石《荆轲刺秦》 ◎刘春声

展览：封泥绝响

展期：常设展

地点：古陶文明博物馆

大观园北侧寂静的胡同里，有一座私人博物馆——古陶文明博物馆，而秦封泥是这里的镇馆之宝之一，展出的秦封泥多达175件，其收藏者是已逝古陶文明博物馆创始人路东之先生。

说起来秦封泥的发现和入藏颇具戏剧性。古籍《礼记》有一句话：地不爱其宝。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一次惊人的地下发现，再次验证了古人所言不谬。事情发生在西安汉城遗址内的相家巷村，村民在田里挖积肥坑时，意外地挖出成百上千个“泥坨坨”，谁也没有想到，这些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泥块，随后被鉴定为震惊中外的国宝级文物。

神奇的关中大地曾有十多个王朝建都，出土古物并不新鲜，但这些被村民称作“泥坨坨”的东西，如此集中大量地出土，在当地却从没有过，更让人惊异的是上面居然还有文字。“泥坨坨”重见天日后，最终被有关机构和民间收藏家妥善收藏，避免了流失和损坏。经过鉴定和研究，这些“泥坨坨”的身世终于揭晓：出土地点相家巷曾是秦甘泉宫遗址（即南宫），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处理朝政和朝会之所。因为南宫是秦皇主要办公处，为其服务的办公机构才存储了经年累月使用过了的封泥——“泥坨坨”真正的名称叫做“封泥”或“泥封”。

此批“秦封泥”是秦代文书封建制度的结晶。何为封泥？古人没有发明纸张前，文书是写在木牍或竹简上的，写好之后的竹简被包扎并用特制的泥封印。所谓“缄之一绳，封之一泥，抑之一印”，这些封泥，起着“以检奸萌”的保密作用。秦汉时期，广泛使用封泥封缄信函或机要文书，西方也有类似的封缄之物，称火漆。不过火漆的使用要比中国的封泥晚了近千年，是法国人鲁索在1626年前后才发明的。

相家巷村出土的秦封泥作为封缄之物，从实用意义上讲已是使用过的“废物”，但它们依然有珍贵的意义，负载了秦朝“三公九卿”主要部门和官职制度的机要“信息”，填补了秦史研究的空白。通过它们我们知道秦代的中央职官就达120个之多，秦汉职官史研究的经典文献——《汉书·百官公卿表》，由于这些考古新资料的发现与研究，也将需要重新审视，以补充文献之不足，改正文献之错误。因此，这批秦封泥对于研究我国秦代官制体系及秦汉官制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有些属于核心机密的信函秦始皇要亲验封泥并亲手拆封，那么，此类封泥上还神奇地留有这位千古一帝的手泽呢。

秦国国祚不长，却发生过许多惊心动魄的事件，这些秦封泥就有不少和这些故事息息相关。

封泥一：章台（官苑类印）

章台即秦章台宫，秦国建都咸阳后，在渭水之南章台建筑宫殿，称之为章台宫，是秦朝国君日常起居处理政务的重要场所。在秦灭六国的过程中，“诸侯莫不西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秦始皇曾在这里“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中央各公卿机关、全国各郡县的奏章也不断向这里汇集。奏章被送到章台后，值守吏要呈送秦始皇亲自验查，封泥完好，确认未被奸人私拆偷阅，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章台宫曾发生过不少大事件，公元前227年，荆轲为解燕国之忧挺身而出，身带燕督亢地图和樊於期首级，前往秦国刺杀秦王嬴政。出发前，燕太子丹穿戴白衣白帽，亲自到易水边为荆轲送行，场面悲壮。好友高渐离击筑，荆轲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荆轲来到秦国后，秦王在章台宫召见了他，就在荆轲凑近秦王面前献督亢地图时，图穷匕见，但最终行刺失败，被秦王侍卫所杀。两千多年后，“章台”封泥成为刺秦事件发生地的历史见证。

家喻户晓的“完璧归赵”故事也发生在章台宫。《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确载：“秦王坐章台，见相如。”说的是说蔺相如受赵惠文王之命带和氏璧去秦国换十五座城池，见秦王没有诚意，便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终于使宝玉完好回归赵国的史实。

封泥二：丞相、左右丞相（三公九卿类印）

这三枚封泥都涉及一个著名的历史人物，他就是秦丞相李斯。目前，发现的左右丞相封泥比较丰富，特别是右丞相仅在《秦封泥集》中就录有十品，其中古陶文明博物馆藏七枚。需要说明的是，左右丞相的地位，以右相为上，这和我们通常认知的左为上是不同的。

“右丞相印”是古陶文明博物馆所藏最重要的秦封泥之一，有报道称它是陶质文物发现的最高成果。在其位者都使用过这枚印，如李斯等人。

有秦一代，丞相、左右丞相的任职，时有变更。秦嬴政执政时期，李斯曾任廷尉、丞相及左丞相，力辅嬴政成就帝业，力主废除分封制，实行郡县制。还参与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这都是他为后世所称道之处。但“焚书”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封泥三：咸阳（地理及地方职官类印）

《秦封泥集》载“咸阳”封泥两枚，原注半通，后收藏者路东之旁批：此印应非半通。笔者也赞同。不管是半通还是四字印，都是秦都咸阳职官印无疑。

咸阳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秦朝的都城。《史记》记载，秦始皇统一全国的过程中，每灭掉一国，都要在咸阳塬上仿建该国的宫殿，扩建皇宫，在渭水北岸陆续建成了各具特色的宫室145处、宫殿270座，形成庞大的宫殿群。秦始皇当政时发生的“焚书坑儒”事件就在咸阳。

秦始皇有雄才大略，但也色厉内荏，既怕死又贪生。他不断微服出巡，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借助文博方士卢生，帮他寻访海外仙山和长生不死药。卢生蛊惑秦始皇说，灵药和仙人总是找不到可能有恶鬼从中作梗。仙方上说，人主微服出巡就可以躲避，恶鬼避开了，真人就出现了。他还说，人主所居住的地方如果被臣子知道了，就会妨碍神仙到来。这些骗人鬼话秦始皇言竟然言听计从，自从发生了荆轲刺杀的事件后，秦始皇变得十分警觉，卢生的建议正中下怀，于是下令将咸阳附近二百里以内的二百七十座宫殿都用天桥和甬道连接起来，里面到处是帷帐、钟鼓和美女，官署则各自按照登记的位置居处，不得擅自移动。

后来，秦始皇听说卢生背地里经常议论诽谤自己，还偷偷逃离咸阳。秦始皇大怒不已，派官吏去一一审查有文化的儒生，让他们互相告发，秦始皇亲自定罪460多人，全部活埋在咸阳。此事和焚书事件并称“焚书坑儒”。